黃氏家族留下來的詩集。 黃佐繪製的《南海圖經》。 蒙以養正,是儒家的核心理念之一。 《泰泉鄉禮》非常看重啟蒙教育的重要性。
  嶺南黃氏綿延數百年人才輩出 成就十八世書香佳話
  在經歷了持續數十年的“人人平等”的觀念的淘洗後,“望族”似乎仍是大眾無法割捨的情結之一,嶺南一些名門望族的故事,也被媒體講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在翻閱這些故事的時候,我不可避免地想起《紅樓夢》里的一句斷言:“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能持續輝煌百年以上的名門望族少之又少。在大量“其興也忽焉,其衰也忽焉”的名門望族中,持續數百年的文化世家——嶺南黃氏算是個例外。這個家族從未大富大貴過,但文脈書香代代傳承,從未真正中斷,且隔幾代就出現一個大家,就像一首悠長悅耳的小提琴協奏曲,時而奏出高亢激越的音符,讓人深受震撼。這個家族是如何抵禦住時代的變遷,成就十八世書香的佳話的?其家教傳統,對今天的讀者會有什麼樣的啟迪?就請你跟我一起翻開史料,看看這個家族演出的一場又一場“父與子”的傳奇吧。
  採寫/記者王月華
  嶺南先賢
  德被後世
  第一幕
  父:研究宇宙
  子:教化鄉裡
  時間:明代中期
  嶺南黃氏的故事,據說最早可以追溯至三國名將黃忠。不過,傳說歸傳說,真正開始在典籍里有明確記載的,還得從明朝中期的大學者黃畿算起。黃畿這人真是與眾不同,借用一下現在的概念,當時被錄入地方志的名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文科生”,黃畿卻是個潛心鑽研數學的“理科生”。他的啟蒙教育是由父親黃瑜一手完成的,到十五歲時已通讀了諸子百家之書,併在其間找到了自己一生的至愛——源於古老易經的象數學。
  父親:
  試圖用數學解釋宇宙與人生
  象數學十分抽象神秘,它是古人發揮易經中的思想,用“卦象”與“數列”解釋宇宙與人世諸多變化的學問。據說,古代研究象數學最著名的是北宋的邵雍,這位老兄流傳下來的手稿上寫滿了各種神秘的圖式和數列,把現在的科技史學者看得頭暈眼花。黃畿顯然也希望通過數學找到瞬息萬變的表象背後永恆的真理,因而一頭扎進了象數學的研究中,不但終身未入科場,還把家搬到了遠離鬧市的羅浮山,孜孜不倦求索了一生。
  黃畿的研究成果,別說我們今天是很難看到了,就算有幸看到,多半也會雲里霧裡,但從屈大均先生“蓋粵人著書之精奧者,以畿為最”的評價中,可見他付出的心血和努力,著實非同一般。
  黃畿的故事,不免讓人想起了古希腊先賢畢達哥拉斯,畢老先生同樣相信“世界的真理存在於數字中”,這一思想被另一個大牛人柏拉圖發揚光大後,直接推動了世界文明的走向。黃畿畢生追隨的“象數學派”雖然沒有產生這樣巨大的影響,但他們的存在,至少填補了歷史的空白。
  兒子:
  寫就《泰泉鄉禮》教化平民
  黃畿為了求索真理,終身隱居於羅浮山,但他的兒子黃佐卻是踐行孔夫子“修身齊家平天下”之教導的典範。黃佐不到20歲就考取了舉人,30歲中了進士。根據學者曾聞燕的研究,黃佐對經學、史學、樂律、辭章無所不通,一生留下各種著述近300捲。要知道,黃佐並非純粹的學者,他在中進士後的第二年就開始了宦海生涯,忙於公務之餘,還能有這樣的學術成就,真的只有“勤奮”二字可以解釋了。
  不過,對黃佐來說,光是“著作等身”,還不足以實現其理想。他心心念念於對百姓的“教化大業”,為此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嶺南鄉村建設運動。
  在流傳後世的《泰泉鄉禮》里,他寫下了自己教化鄉裡的幾大法寶——“鄉約”、“鄉校”、“社倉”。所謂“鄉約”,就是在鄉間建立“勸善懲惡”的民間組織;所謂“鄉校”,也即“社學”,就是廣為推行兒童啟蒙教育,以求“蒙以養正”;所謂“社倉”,則是“積谷備荒,濟困扶厄”的民間互助機制。
  這本《泰泉鄉禮》寫成後備受推崇,成為嶺南士大夫推行教化的典範之作。其實,撇去其間的糟粕成分,我們今天的鄉村建設也未嘗不可以從中獲得一些啟示。
  第二幕
  父:一生督學荒島
  子:桃李遍佈南粵
  時間:鴉片戰爭前後
  如果說黃畿與黃佐父子就像兩個彼此獨立,卻又相映生輝的樂章的話,三百年後出現的黃紹統與黃培芳父子的關係就完全不同了,黃紹統的成就更像一段序曲,而黃培芳頗有作為的一生,則是緊跟而來的動人主旋律。
  父親:荒島督辦學政兢兢業業
  關於黃紹統,地方志中可以查到的資料不多,我們只知道他少年喪父,生活貧寒,卻仍讀書不輟,33歲那年中了鄉試,後來擢升瓊郡教授,督管地方學政。瓊郡就是今天的海南島一帶,直到明朝仍是蠻荒之地,黃紹統在那兒一干就是半輩子,最後病死於當地。黃紹統只留下了《仰山堂遺集》等八捲文字,與先祖黃佐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但在他死了20多年後,清朝的國史館將他的文集作為重要檔案收藏了起來。我們可別因為牛人的故事看多了,就小看了黃紹統。環顧一下你四周,能有同等殊榮的人一定是少之又少吧?
  兒子:廣州經世學派代表人物
  黃紹統的兒子黃培芳更是嶺南文化史上一個響噹噹的人物。史料上只是說,父親去世後,11歲的黃培芳離開瓊州,回到了廣州。至於父親對他進行啟蒙教育的溫馨場景,我們就只能“腦補”了。與先祖黃佐一樣,黃培芳有著強烈的經世致用的情懷,但他跟科舉考試沒緣分,中了舉人後就再也沒了下文,最高官職不過是知縣,這份情懷就註定不能在官場上實現了。
  作為傳統知識分子,黃培芳可選擇的道路是極為有限的。1808年,他應廣州知府之聘,擔任羊石書院主講。黃培芳自己一生都沒當上高官,但他的學生中還真有不少在科考中“過五關,斬六將”的厲害角色,像後來歷任兵部、工部和吏部尚書的許乃普,以及官至工部侍郎的羅文俊,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過,教育改革才是黃培芳心心念念的大業。在他眼裡,學校僅以教授八股為業,就只能“製造”出全無真才實學的俗儒,這些俗儒一旦當了官,就只能成為中飽私囊的俗吏。他曾與廣州著名的經世派學者張維屏、梁廷枏、林伯桐等人在多家書院嘗試教學改革。1838年,黃培芳出任學海堂學長,與眾多之交好友一起,站到了實學教育的第一線。
  看到這兒,讀者你或許要說了:“這些人我在歷史課本上都沒怎麼見過呀?”其實,不管在哪個時代,真正有資格進入歷史課本的人,數量都是極其有限的,就像當下那些被我們當神一樣膜拜的牛人,其中的99%肯定不可能被寫入歷史課本。再說,黃培芳所在的文化小團體,其實是最早探尋西方世界的一撥人,他們研究“夷務”,提倡海防,協助林則徐禁煙,在近代史上留下了屬於自己的痕跡。
  第三幕
  父:熱心編撰本土教材
  子:傾情整理嶺南文獻
  時間:清末民初
  上文說了,黃畿和黃佐父子就像兩段獨立的樂章,相映生輝;黃紹統和黃培芳父子一個演奏序曲,一個演奏主旋律,也成就了一段佳話。不過,如果在這個書香世家裡,能出現一對可以傾力合奏同一段樂章的父子,那不是更加完美嗎?這一對父子終於在清末民初的時候出現了,他們就是在本土文獻的挖掘與整理上傾註了所有生命熱情的黃映奎與黃佛頤父子。
  黃映奎與黃佛頤生活的時代,各種新思潮伴隨著社會的動蕩洶涌而來,站在黃氏父子的立場上設身處地想一想,就能對他們內心所受的衝擊感同身受。還好,他們在對本土文獻的熱愛中找到了安身立命之地。黃映奎是學海堂為數不多的專科肄業生之一,讀者您別誤解,“專科肄業”可是學海堂不可多得的深造資格,只有最優秀的學生才能享受。上世紀初,知名學者梁鼎芬倡議編寫《廣東通志》,黃映奎受聘任通志局分纂。後來,黃映奎還創辦了中國文專科學校,像他的先祖黃培芳一樣,在教育領域里深耕了30年。
  黃佛頤深受父親的影響,將一生時光都耗費在了整理本土文獻上,留下的遺稿有《珠璣巷民族南遷記》、《嶺南藏書家考略》、《廣東歷代經籍刊本考略》和《廣東金石錄》等近十種。套用學界的評價,這些文獻對保留“嶺南記憶”貢獻頗多。
  1906年,黃映奎與黃佛頤共同編撰了《廣東鄉土史教科書》,雖然他們的用意擺脫不了“採本境內鄉賢名宦流寓諸名人之事跡,以動其希賢慕善之心”的窠臼,但父子聯手,遍考方志的努力,卻寄托了同樣的深情。  (原標題:書香世家的“父與子”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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